數據經紀人助力數據流通交易

文/趙易凡

清華大學互聯網產業(yè)研究院

數據如同數字經濟時代的眼睛，掌握越全面的數據就能越精確地了解數字經濟發(fā)展的全局。2017 年 12 月 8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體學習時提出“構建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數字經濟”，凸顯了數字經濟和數據的重要性，并著重強調了數據是一種基礎性的重要國家戰(zhàn)略資源。數據要素屬性的確認代表著數據價值被重視、被認可，從而推進數據流通機制的完善與數據交易市場的建立，為數字經濟創(chuàng)造新型財富^[1]。

互聯網產業(yè)發(fā)展日新月異，智能終端、傳感器等設備智慧化、移動化方興未艾，人們紛紛踏出信息被動接收者的角色，不斷擴大自己參加社會活動的廣度和深度，變成了信息的主宰者、創(chuàng)造者。據統計，截至目前，全球每分鐘有 1620 萬條信息、2.31 億封電子郵件在發(fā)送，5 億條推特被推送。谷歌每天需要處理 24PB 的數據，其網站每分鐘都會產生 900 萬次搜索，使用者每個月通過移動互聯網發(fā)送和接收的數據高達 1.3EB^[2]。

△ 圖1：全球每分鐘產生的數據

（圖片來源：Localiq.com）

這是一個數據爆炸式增長的年代。數據的采集技術不斷提升，使獲得全量的數據成為現實。全量數據幫助我們打開“上帝視角”，全方位看待問題，并揭露數據被埋沒的隱藏價值。但同時我們也發(fā)現由于數據散亂、非結構化、信息冗余、數據質量不高等問題，數據價值化的實現面臨困境。

隨著數據處理技術的迭代升級、數據價值的普及和數據交易市場的發(fā)展，數據作為一種新的生產要素逐漸受到了各界的關注與重視。2020 年 4 月 9 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fā)布《關于構建要素市場化配置更完善體制機制的意見》提出，“建立合規(guī)高效的數據要素流轉和交易制度，健全數據全流程合規(guī)和監(jiān)管規(guī)則體系，打造數據交易規(guī)范市場?！?/span>中央首次把數據列為第五大生產要素，與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等幾大要素并列，為要素市場的發(fā)展提出了新的構想。

2021 年中國信通院《數據價值化與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報告》提出了對數據要素的定義：“數據要素是以電子方式參與社會生產經營活動的數據資源，為用戶或所有者帶來經濟利益并記錄在案。”^[3]數據要素化是數據要素產生經濟效益的過程，實現的基本條件是有清晰的產權、合理的定價機制并且可以被交易。當然，數據有它的特殊性，不同于其他生產要素，數據的確權與定價皆與使用場景相關并分層次。

自 2014 年起，我國數據交易市場逐步發(fā)展。我國數據資源豐富，數據要素潛在的巨大價值有待于深度挖掘。國家大力發(fā)展區(qū)塊鏈技術并研發(fā)其技術標準是為了解決數據確權的難題，從而擴展數據要素互聯互通的范圍。

數據交易的精髓在于數據價值的流動。數據價值化的三個階段分別為數據資源化、數據資產化和數據資本化^[3]。

數據資源化是使無序、混亂的原始數據成為有序、有使用價值的數據資源。數據資源化階段包括通過數據采集、數據整理、數據聚合、數據分析等過程，形成可采、可見、標準、互通、可信的高質量數據資源。數據資源化是激發(fā)數據價值的基礎，其本質是提升數據質量、形成數據使用價值的過程。

數據資產化是數據通過流通交易給使用者或所有者帶來經濟利益的過程。數據資產化是實現數據價值的核心，其本質是形成數據交換價值，初步實現數據價值的過程。數據資產化需解決數據權屬、數據隱私、數據安全、數據定價與估值、數據開放與流通等問題。

數據資本化是拓展數據價值的途徑，其本質是實現數據要素的社會化配置。數據資本化階段，數據價值被打包成金融產品進入資本市場，推動資本集聚，促進資源合理配置，發(fā)揮數據要素對經濟社會發(fā)展的乘數效應，實現數據價值的深化。數據資本化使數據價值由貨幣性資產向可增值的金融資產轉化。

以“數據經紀人”為代表的數據中介在世界各地陸續(xù)涌現，其共同的作用在于推動數據流通共享、挖掘數據價值。2021 年 7 月，廣東省率先發(fā)布《廣東省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行動方案》，其中“數據經紀人制度”的創(chuàng)新進一步推動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并鼓勵市場培育、創(chuàng)建優(yōu)質的數據經紀機構，從而建立服務標準。

放眼全球數據市場，以美、歐為代表的數字經濟強國均著力布局數據經紀人產業(yè)發(fā)展，例如美國的數據經紀商及歐盟的數據中介服務提供者。通過比對國內外數據經紀人的定義與職能，了解數據經紀人為各國數據交易市場帶來的貢獻，對提升優(yōu)化數據要素市場配置有一定幫助。

美國在數據市場構建方面一直處于全球領先位置，根據 On Audience 網站的統計，美國數據交易市場在 2021 年交易規(guī)模達到 306 億美元，穩(wěn)居世界第一^[2]。數據經紀商（Data Broker）是美國數據交易服務的主要參與方和支持方。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曾對數據經紀商作出定義：“數據經紀商是通過各種渠道收集消費者的個人信息，并將收集到的原始信息和衍生信息進行整理、分析和共享后，將這些信息出售、許可、交易或提供給予消費者無直接關系的企業(yè)，用于產品營銷、個人身份驗證或欺詐行為檢測等?！?span style="margin: 0px; padding: 0px; outline: 0px; max-width: 100%; color: rgb(178, 178, 178);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overflow-wrap: break-word !important;">^[4] 除了國家層面，美國各州的法律也對數據經紀商做出了定義，在保障消費者數據安全隱私的同時作為服務第三方促進數據交易。

歐盟數據中介的主要稱謂“數據中介服務提供商”（providers of data intermediation services）是面向交易市場的數據中介機構，秉持中立，既不提供數據也不參與使用，僅作為中間機構服務于交易雙方，獲得交易主體的信任，從而有效地推動數據的循環(huán)利用和共享，也有利于社會發(fā)展數字經濟。

根據歐盟《數據治理法案》，數據中介的服務對象包括企業(yè)也包括個人，服務類型多樣。其服務內容包括三大類，詳見表1 ^[5]

表1 歐盟數據中介服務類型

數據來源：歐盟《數據治理法案》賽迪智庫

目前，數據交易市場發(fā)展的痛點之一，就是數據流通交易規(guī)則制度不完善。歐盟在數據流通交易的大環(huán)境下，在立法與頂層設計方面全球領先。歐盟建立數據中介制度的法律法規(guī)，促進歐盟成員國之間的數據流通共享，打破各國之間數據交易制度不統一的僵局。數據中介服務提供者的出現避免了由于數據交易規(guī)范不明而導致的非法數據收集、交易等行為；并作為監(jiān)管方，為數據交易雙方規(guī)避交易風險。

數據經紀人的概念由廣東省率先提出，指由政府監(jiān)管、市場引導并具備開展數據經濟活動資質的機構。數據經紀人主要承擔三方面的職責：一是代表數據擁有者行使權力；二是風險控制，在數據流通交易過程中行使中介擔保職能；三是扮演數據交易過程中的多個角色，包括：“數據價值發(fā)現者、數據交易組織者、交易公平保障者、交易主體權益維護者。” ^[6]

廣東在數據經紀人創(chuàng)建的過程中，注重發(fā)揮地方特色優(yōu)勢。首先，選取產業(yè)龍頭企業(yè)（產業(yè)鏈主）作為試點單位。這些企業(yè)可信度高，并了解其產業(yè)鏈業(yè)務場景優(yōu)勢及數據價值，為交易雙方搭建和諧可靠的交易體系，解決數據交易方不信任平臺、不信任對方而導致的交易量小等問題。其次，試點產業(yè)多為電力、金融、工業(yè)互聯網、電子商務等數據資源存量大且價值利用度高的領域，有利于提高數據流通交易量并擴大應用范圍。

2021年年底，上海數據交易所首批數商代表簽約儀式在上海舉行，數量達100家企業(yè)。名單中不乏普華永道、中國東航、國網上海電力等商業(yè)巨頭。數商概念由上海數據交易所推出，“涉及數據交易主體、數據合規(guī)咨詢、質量評估、資產評估、交付等多領域。” ^[7] 數商的范圍要大于數據經紀人，它包括了更多數據交易市場參與主體。但相同的是，“數商”同樣與數據交易主體對接，他們了解數據的價值和數據需求方的需求，能夠有效評估數據價值并撮合完成數據交易。

北京的數字經濟中介服務商概念是由北京國際大數據交易所提出并率先實踐的?！皵底纸洕薪楫a業(yè)體系包括了數據收集、治理、加工、確權、評估、定價、交易、審計、資產證券化等新型數據要素服務商。” ^[4] 其中，“數據經紀體系主要負責對接數據資源、開展經紀服務、撮合進場交易、解決客戶需求、參與價值分配，從而活躍數據要素市場，促進數據可信有序流通和市場化利用。” ^[4]與上數所不同，數據經濟中介服務商并不包括數據交易主體且不直接參與數據交易，但數據經濟中介服務商的應用將有助于活躍市場、提升交易數量及效率。

目前，我國數據流通交易機制的建立還處于初級階段，如何打通數據交易壁壘、建立安全高效的交易體系、充分挖掘數據價值潛力，是促進數據流通交易的關鍵也是數據經紀人的主要職責。通過對比國內外數據經紀人的相關政策與職能劃分，可發(fā)現各交易市場對數據經紀人促進數據流通交易都寄予厚望。

由于市場交易機制的不健全，數據交易常常因為無法打通信息壁壘而停滯。不同主體之間，數據流通共享十分困難，且數據格式、交易機制各不相同。各企業(yè)之間，由于市場中標準化準則的缺失，導致各企業(yè)數據并未達成數據統一標準化，造成交易壁壘，甲方數據，乙方無法接入使用，從而導致數據難以共享利用。各國之間，由于數據交易機制不統一而導致數據跨境流通困難，如歐盟各成員國之間，對數據流通交易的法律法規(guī)不一致，交易標準不統一，導致歐盟成員國之間數據無法流通共享。

通過發(fā)展多元化數據經紀人模式，細分其專業(yè)領域，從技術、法律、行業(yè)分析等專業(yè)領域幫助各交易主體打通交易壁壘，推動數據交易機制標準化的制定，以及全國統一數據要素大市場的構建。國家層面也需補充完善數據交易機制，制定全國標準化數據交易規(guī)則。使數據流通不再受限于無統一標準，從而實現數據的流通共享利用。

安全可信的交易體系是數據交易的前提。如果數據交易雙方彼此之間存在信任問題，甚至不信任數據交易平臺，那么數據交易將停滯不前。如各企業(yè)之間，數據涉及其核心利益、保密性要求高，企業(yè)擔心商業(yè)秘密及自身利益受到侵害，導致企業(yè)間數據共享意識薄弱、數據較難互通。

數據經紀人的出現，將有效促進安全交易體系的建立，讓數據交易雙方在可信賴的環(huán)境中進行交易。當然，數據經紀人的準入應受到嚴格的管理，擁有政府公信力支持的數據經紀人，將有助于增強市場交易可信度，同時為交易主體提供安全交易保障。數據經紀人需根據國家政策，推動數據需求方與數據擁有者在可信的、國家認可的數據交易平臺進行交易，從而解決數據交易互信難、數據濫用以及私下交易等問題。

數據交易量小，這是目前我國數據交易平臺的通病。而這一現象的背后是數據價值未得到充分釋放。數據擁有者，對自身所擁有的數據價值沒有概念，不知道如何利用數據為自己創(chuàng)造經濟財富。數據需求者，無法充分利用數據，發(fā)揮它全部的價值潛力，從而導致對數據交易的需求降低。

數據經紀人的主要功能就在于幫助數據擁有者挖掘數據自身價值，并找到合適的應用場景，推進數據價值實現，在與數據需求者對接的過程中，了解對方需求，通過自身的專業(yè)知識，為數據需求者找到可交易、有價值的數據。為做到這一點，數據經紀人的職能與運營模式應符合我國國情，對數據經紀人的篩選需制定詳細的準入標準，選取有能力、有技術、有信譽的優(yōu)質企業(yè)作為數據經紀人，才能更好地服務于數據交易市場。他們對數據價值的掌握、對應用場景的熟識、以及對高新技術的應用將幫助數據主體高效、準確地挖掘和實現數據價值，讓數據要素真正發(fā)揮其“石油”般的關鍵作用，為數字經濟的高質量發(fā)展注入強勁動能。